工作上的困惑
劉君/張宇理

劉君:

我目前任職於一間建築公司,因職務需要,長年往來於美國、中國,及東南亞發展中國家。在經濟不景氣期間,我曾失業近一年,一家四口全憑妻子獨力支撐。她是中學教師,薪酬微薄,在公校節約縮班聲中,工作不算穩定。兩年前我得到目前這個工作,待遇不錯,但問題是工作需要經常出差,與客戶周旋。而交際應酬之間,又不免偶然涉走於燈紅酒綠的場所,令我很感為難。如果要和客戶談到信仰,根本沒有可能。如果談,消息傳到老闆耳中,我肯定會被革職。但是我還是私下個別場所裡,和朋友談到了福音和信仰的問題。我不喜歡目前的工作,有時因為工程,需留在當地一段時間,與家人聚少離多。一個人單身在外,有很多誘惑,似乎不適合一個基督徒的靈命健康。

此外,我對工作的安排,也很感到壓抑。以我的工作成績和為公司接到的生意,大老板也坦言對公司很大貢獻。但問題是我的頂頭上司把功勞都領去。他不是個大公無私的人,他不重才,反忌才。一些人工作表現較差,只要會拍馬屁,就獲調升。像我這種老老實實幹活的,就被壓抑。這種不公義的現象太普遍了。基督徒對這種罪惡的事情能夠不去抵制嗎?能夠單靠忍耐就可以嗎?我為此一直很困惑。如果不去與他們相爭,就要遠離才好。但要說辭職不幹嗎?恐怕又不容易找到另一分滿意的工作。我們家不久前才購入一所住宅(貸款),換掉一輛老爺車,若是辭職,恐怕連住屋與交通都立刻成問題。我不知該怎麼辦。請指教我。

張宇理:

你的情況令我很大感嘆,我們的一生就好像賣給了錢似的。別人給我們錢,我們給他們我們一生:才幹、氣力、時間、我們的生命。當中還要受氣、忍受一些不公平的事。而換回來,僅是溫飽,或多一點:物質上的富裕。其間我們的理想、夢想,和許多快樂,都被扼殺掉了,灰飛煙滅。我們真是可憐,竟是錢可以收買的──雖說,這是光明正大的交易,人人如此,人人接納,非見不得光的交易,但待價而沽,還是一樣。

因此我想到主耶穌的教訓──雖然我們平日不明白,不能接受,覺得標準太高,非我凡人所能高攀,但事實上卻一語道破了我們問題的根。有一次,有一個人想跟從耶穌,耶穌對他說:「狐狸有洞,天空的飛鳥有窩,只是人子沒有枕頭的地方。」另一個很有理想的青年官來問耶穌永生的事,耶穌告訴他要守誡命。他答都守了。耶穌說:「你還缺少一件,去變賣你所有的,分給窮人,就必有財寶在天上。你還要來跟從我。」這人結果憂憂愁愁的走了,因為他的產業很多(路九57至58;馬十九16至22)。耶穌這話,就是產業不多的我們,也覺得難以實行。但是,這就是我們問題的根子──我們之所以常覺被困,要賣掉自己(勞力、才幹、時間、一生),無非就是為錢。先是為解決個人溫飽,然後有了家室,便是「一身兒女債,半世老婆奴」,須為房子、汽車,為各種需要、享受,為安全感,為儲畜,繼續出賣自己。而時間匆匆飛逝,轉眼我們的一生便是在為牛為馬、任勞任怨、換取金錢之下度過。原因只為我們擁有,或希望擁有、想繼續擁有的太多了,所以欲罷不能,無法停止出賣自己。

如果我們如耶穌所說,甘於一貧如洗,我們就自由了,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有意義的事。我們可以實踐理想,不必再為得著甚麼,或害怕失去甚麼,而扼殺自己的理想,而忍氣吞聲,自取其辱。虔誠的基督徒可以無拘無束的遵行上帝的旨意。

但是現在,我們想擁有,或想繼續擁有的太多了──凡事都有價的,而往往理想與金錢不能兼得。一個有理想的人,如果選擇金錢,他的內心仍放不下理想,那麼他是個很痛苦的人。耶穌給跟從祂的人一個直接了當而簡單的解決方法:撇下一切來跟從我,甘於貧窮──不是甚麼都有,才無後顧之憂;而是甚麼都沒有,所以沒有後顧之憂。可惜我們覺得祂的要求太高,做不到,所以也像那青年的官,心裡的憂悶無法根治。

你是一個有理想的人,不同一般人。你工作時,仍想到與人分享福音;進出於燈紅酒綠的地方會侷促不安;處身在重重誘惑下,能警覺其中的危險性;一般人都沒有良知敏銳。所以,我才跟你談到耶穌給那個青年官的答案。

倘若你也像那青年官一樣,未能立刻領會接受,我勸你也不要像他一樣立時離去。就好比一個小孩,有志於做數學家。有一天,他看到一群數學博士徹夜合力計算火箭、星球等等艱難的數學,他簡直被嚇獃了。但是,他也不應被嚇至放棄數學才是。對不?我們大部分人都不是天才,需要力學,如「龜兔賽跑」寓言故事裡的烏龜,不能一步登天,需要逐步逐日向前推進。求學如是,在屬靈的事上何嘗不一樣?我希望你不要放棄,反倒更鞭策自己努力學習。主耶穌說「飢渴慕義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飽足。」希望你是個有福的人。以下幾點建議供你參考:

第一,遠避試探

你說你的工作需要經常離家,並不時涉足於娛樂場所,似不大適合一個基督徒靈命的健康成長。你說的很對。其實凡對靈性有害的,也對人格和家庭有害。實例是:不少人到中國經商後,抵不住寂寞與引誘,對太太不忠。再演變下去便是拋妻棄子,把自己變成一個無良、只有情慾的負心人,親手砸碎了自己辛苦經營的家,和當初為家庭幸福奮鬥的目標完全南轅北轍。人多麼的糊塗。一個人不想掉進陷阱裡,最顯淺的方法是不要在陷阱陣中徘徊。如耶穌教導我們的:「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太13)

第二,怎樣解決現實生活問題

你擔心如果辭職,找不到理想的工作,那怎麼辦呢?耶穌對這方面的答覆是:「不要為生命憂慮,吃甚麼,喝甚麼,為身體憂慮,穿甚麼。生命不勝於飲食麼?你們看那天上的飛鳥,也不種,也不收,也不積蓄在倉裡,你們的天父尚且養活牠,你們不比飛鳥貴重得多麼?你們哪一個能用思慮使壽數多加一刻呢?何必為衣裳憂慮呢?你想野地裡的百合花怎麼長起來?它也不勞苦,也不紡織,然而我告訴你們,就是所羅門極榮華的時候,他所穿戴的,還不如這花一朵呢。你們這小信的人哪,野地的草,今天還在,明天就丟在爐裡,上帝還給它這樣的妝飾,何況你們呢?所以不要憂慮說,吃甚麼喝甚麼穿甚麼。這都是外邦人所求的,你們需用的這一切東西,你們的天父是知道的。你們要先求祂的國和祂的義,這些東西都要加給你們了。」(太24-34)

在實踐方面,你若打算辭職,辭職之前不妨先主動和老板坦誠交談,告訴他你因出差和應酬等問題所產生的心理矛盾和痛苦,順便打聽公司裡有沒有別的、不需經常出差的職位,待遇差些你願不願意做等問題。不要太多批評,你心裡有不滿,你自己雖不為意,其實別人能看出來的。有時人與人之間的恩怨,需要我們自己先寬懷,不去斤斤計較,然後才有化解的希望。保羅說,他沒有用盡他的權柄(林前五15;18),我們不能和人計較太多,若事事要求公平(特別是別人怎麼待自己),一來根本沒有可能,二來你自己會不快樂,三來你會讓人覺得你很難相處(即使錯的是他們。但你很難叫人自我檢討和改變的。我們的責任是改變自己,自己遵守上帝的教訓),嘗試在和你上司交談前,為他禱告,求上帝給你一個寬容、體諒,和尊重別人的心。也許你上司見你尊重他,便不致如現在這般壓抑你也說不定。

第三,需要自己決定

如果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呢?你便要自己抉擇。孟子說:「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魚而取熊掌也。」人生不可能事事如意,為錢生活的人,也有他們需付的代價──為理想而活的人,所付的只是另一種代價。並不是只有為上帝、為理想而活的人,才需付代價。我們為甚麼、付出甚麼只表明我們是怎麼樣的人。孟子說:「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麼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我所欲,所惡有甚於死者……。」(《告子上》)保羅說:「你們與罪惡相爭,還沒有抵擋到流血的地步。」(希十二4)意思是說,有人付的代價比失業和貧窮更大。每種抉擇都附帶後果,就像錢幣的兩面,不能分割。許多人不察,往往一廂情願的希望兩面可以分別抉擇,等到發現不可能時,還不知何解,所以不勝困惑驚訝。主耶穌說,我們當先坐下來,計算代價,不要衝動。(加十四28-33)

上帝的路高過人的路

最後,在你抉擇前,我願意提供以下事實供你參考:

第一,由於上帝的意念,不同我們的意念,祂的道路,高過我們的道路,人看為死路一條的,不一定真是窮途末路,反可能是漸入佳境。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約瑟被哥哥們出賣,作奴隸,再被誣陷下獄,種種不幸,都教人覺得他們已山窮水盡。但是,耶穌基督復活了,約瑟從獄中出來作埃及宰相。我認識幾個朋友,都有類似的親身體察:

一對夫妻不會投資,從未想過在香港置業。但因常遭房東白眼和無理侮辱,於是發憤圖強,儲錢買屋。結果後來因房價大漲,一家意外得了一筆錢。

另一位朋友因淡薄名利,工作多年不獲加薪仍處之泰然。但六年時間,孩子出世了,房東再仁慈也不能永不加租。他們家經濟愈益拮据。但窮則變,變則通,他們猛然醒悟需有點儲蓄計劃,於是格外節衣縮食,結果數年後自置房子。上帝祝福他們,他們的房子大漲十數倍。

例三,我問一個朋友怎麼會當起老板來,他答:「走投無路,被公司裁員。」

這些都是實例。有時環境太過平順,沒有鞭策,我們便耽於安逸,得過且過,也不刻意發揮自己的潛力。困境能逼我們開出一條新路,讓我們轉入佳境。初期教會也是大逼迫下,門徒分散到各處,使福音迅速廣傳。求主幫助我們遵行祂的旨意,以致無論順逆,都成為祝福。

第二,全世界都以為是美滿幸福,如童話故事實現人間般的神仙美眷,並不一定真是幸福。英國王儲與戴安娜王妃的婚姻,就是令人慨嘆不已的寫照。

怎麼抉擇,絕對會影響後果。可是如果抉擇錯了──如始袓偷吃禁果,固然災不可免,但上帝有豐盛的恩典憐憫,一錯並不至於全軍覆沒。只是,如果一錯再錯,不斷背違上帝的話,以致覆水難收,那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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