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在手,劍在心

方華

紐約聯合國大廈北側庭院裡,聳立一座高三十九呎的青銅雕塑,名為「善必勝惡」。這雕塑是前蘇聯政府送給聯合國的禮物,紀念一九八七年美蘇簽署中程導彈協定,和慶祝聯合國四十五週年紀念,在一九九零年揭幕。雕塑取材自拉斐爾的名畫「聖喬治」,描述聖喬治騎在戰馬上,手執長戟,刺死一條龍。在這雕塑上,龍改為美國和蘇聯的導彈。

化劍為犁是世界上大多數人的期望。蘇聯瓦解後,東西冷戰結束,許多人因此相信世界戰爭的威脅從此減少,而最明顯的應是核武的威脅減少。可是到了現在,再樂觀的人也不得不承認,整個世界來說,戰爭沒有減少,反而是增加了。非洲國家的內戰,一打就是十年廿年的比比皆是,前南斯拉夫所在的巴爾幹半島、中東、亞洲印支半島,都是戰火連綿。一九九八年的大事,少不了要數到印度和巴基斯坦不顧國際輿論嘩然,強行核試和發展核武,將核武的陰影,加倍放大在地球之上。

舊劍尚未收鞘,不要說改鑄為犁,新劍又一一湧現。大小國家,都說備受威脅,不得已手中要有劍,保護自己。

在個人層面也是差不多。美國上半年度連串的校園暴力事件震驚世界,對於一些青少年和兒童來說,槍械是可以殺人的玩具。槍械普遍流入民間,許多人卻說,他們不得已要擁有槍械,好保護自己和家人。其間的邏輯,和國際上的軍事武裝並無不同,可笑復可憐。

人類捨不得放下手中的劍,因為劍在他們的心中成長,牢不可拔。中國近代知識分子一句話說:「真理在胸筆在手,無私無畏即自由。」可惜只有真理在胸,手中持筆的人才自覺無畏,亦無需用劍去攻擊或防衛。大多數人心胸內所存的正正是私慾、恐懼以至仇恨。心中有劍,才導致手中有劍。你威嚇我,我威嚇你,一個不小心,血流成河。

要解除人類的武裝,先要解除他們心中的武裝。昔日耶穌生活在以武力耀武揚威的羅馬統治下,不曾用武力去反抗去克服,以至死於十字架的刑罰,但是祂卻影響了整個人類歷史,以寬恕拆除人際之間的隔閡,以愛建立一個新的國度。耶穌所宣示的,是對上帝的降服,使我們得享心靈真正的自由,不再受恐懼仇恨所束縛,得以選擇以愛和犧牲去過另一種生活。這樣,人類才真正放下自己手中的劍。公義和真理不在對方,公義和真理也不在己方,只在統管萬有的上帝那裡。我們持劍,實屬僭越。

鑄劍為犁,是大多數人的期望。可是這大多數人,若不看見自己心中的劍,只看見別人手中的劍,這個期望不免是要失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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