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有限者」

如果對你說，人都是有限的，我想你不會反駁。你說你再能，你能力所依附的血肉之軀卻是有限的。無論人對醫學技術有多大貢獻，壽命都有一個大限。而且寄居在世的有限年日裡，從生到死，處處都會碰到對你的限制。近代曾在《大同書》中構建了一個烏托邦理想社會的康有為，曾對人的這種固有局限性作了很客觀的點撥：「天地生於無極之中，至渺小也。人生於天地之中，又渺小之至也。以為身則七尺，以為時則數十年，而又疾病困之，境遇限之，少嬉老衰，蝕之蠹之，中間有為之亦幾矣：……極其功業之大，不過數千里；極其聲名之遠，不過三千年，置於無極之中何如乎？然若身焦思而為之，未易至也，則亦何取乎？」

不光是人，孔子曾感嘆過：連日月星辰也不能完全，有孤有虛，「黃金有疵，白玉有瑕。事有所疾，亦有所徐。物有所拘，亦有所據。罔有所數，亦有所疏。人有所貴，亦有所不如。何可而適乎？物安可全乎？天尚不全，故世為屋，不成三瓦而陳之，以應之天。天下有階，物不全，乃生也。」（《史記》）就是說，世上沒有一樣東西十全十美。

天地萬物包括人，為什麼都有限呢？因為都是被造之物，是上帝把他們放在了時空之內。孔夫子的話就是這個道理，物不全，乃生也。康有為換個說法，天地生於無極之中。翻開聖經開篇的創世記便知道：起初，在世界被造以先，只有三樣東西：混沌；黑暗和水。於是，上帝的靈運行在水面上，用說話的方式開始了創造工程。第一天造光，把光（晝）和暗（夜）分開；第二天造空氣，稱空氣為天；第三天造地、海和植物；第四天造日、月和星；第五天造水中動物和天上飛禽；第六天造牲畜、昆蟲、野獸和人。這樣，世界萬物就被造齊了。可見，晝夜的時間和天地的空間本身都是被造物。換句話說，時空本身就是一種有限，也是對萬有的局限。你可能會問：上帝實在是神，說要有就有，在六天之內就有了天地萬物。是的，上帝不在有限之內，而在有限之外。上帝是時空的締造者，是時空之外的無限者，而人卻是在時空中生存的有限者。上帝造萬物不像人造東西，不是有了適合的材料和適當的工具才可以做。上帝就是神，祂以說話方式，就能在無中生出有，無限中生出有限。祂在創造之工的六日裡，每天開門見山就是「上帝說」，說完「事就這樣成了」（創世記一7、9、11、15、24、30）。上帝的話就是道，就是心意與能力的完美結合，句句彰顯旨意，句句帶有大能。「諸天藉主的命而造，萬像藉祂口中的氣而成」（詩篇卅三6）。這不同於我們杜撰故事中各方神仙嘴中吆喝的「變」，那變出的東西是種虛幻，無法久存；這也不同於魔術大師嘴中的「變」，那變出來的東西其實是早有所藏。

面對無限，有限如何作為？ 莊子是無為的思想：「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莊子·養生主》）。他傾向於放棄求知，使自己保持某種童蒙無知的狀態。而孔子相對樂觀一些：「五十而知天命」（《論語》）。

這無限者的奧秘，有限者究竟能不能明白呢？時空裡的人到底能不能理解時空外的上帝？人類歷史到了十八世紀啟蒙運動時代，因著科學的進步和理性的勝利，啟蒙運動的思想家們乾脆否定理性無法理解的上帝。他們當中最激進的「百科全書派」思想家，如法國的狄德羅等，更是把上帝當成「發瘋的鋼琴」。無限者的任何作為，在有限者看來都是神乎，都是不可想像。相信這不可想像之事，就是迷信，就是迷迷惑惑的相信。於是，無神論的教育對有限思維的我們很容易生效，使我們對上帝一拒了之。這種拒絕反倒能掩蓋有限者智商上的尷尬，甚至還能洋洋自得。文藝復興時期的代表人梅第奇（Ｃosimo de Ｍedici）曾經這樣說：「你追求無限的東西吧！我只求索有限的；你去把你的雲梯架上天堂吧！我只架在人間，不會那樣爬得高而跌得慘。」這種傲慢其實是有限者自我體面的最不花本錢的絕招。

如何才能越過有限和無限的鴻溝呢？創造有限者的無限者便主動不懈地用大自然和人的良心來普遍啟示人類。日月星辰、天地萬物都在述說上帝的榮耀，傳講上帝的大能。但是，大自然的奧秘讓科學家們黔驢技窮，仍然是一知半解、永無止境。不與科學打交道的大眾，更是以這些現象生來就有而乾脆不問所以然，用「自然」搪塞其背後的奧秘。於是，無限者──上帝又主動來到有限者──人當中，用聖經和通過主耶穌道成肉身的特別方式繼續曉喻有關奧秘。翻開《希伯來書》，開篇就強調了這一點：「上帝既在古時藉著眾先知多次多方地曉喻列祖；就在這末世藉著祂兒子曉喻我們。」（希伯來一１）宇宙中的一切景像，只能顯示宇宙中有一位全能的創造者──上帝；但不能告訴我們上帝如何愛世人，於是上帝就需要用文字來向世人說明祂的心意，就有了《聖經》。如何救有罪的世人，於是上帝差派獨生子主耶穌降卑到世上，將上帝自己形像地活給我們看，不光是教訓我們悔改，更是行神蹟奇事，在十字架上死後又在第三天復活。

無限者主動曉喻我們，是不是有限者就可以憑理性智慧來理解祂？不可以。有限者與無限者的溝通仍然不是用思維，而是用心靈。所以，聖經中反復強調，因信才能稱義。我們的智商不必要在追求上帝的時候以人的聰明鑽牛角尖。我們只能用心靈和誠實來敬拜祂，求聖靈幫助我們明白祂創造和救贖的奧秘。

上帝是位無限者，祂對於我們這些有限者來說，奧秘永遠無窮無盡。無神論的灌輸，會給人們形成一種人定勝天、命運自己能主宰的盲目自信，一種阻礙對無限者追求的無形框框。所以，要認識到無限，首先就得承認自己的有限，通過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來尋求超越。承認自身的有限性，正是超越自身的第一步。如果我們真心尋求上帝，我們首先就應該放下驕傲，帶上一顆謙卑的心來叩祂那真理之門！

（錢志群著─中國信徒佈道會─「奧秘天地間」專欄）